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２００６年第２期 广西教育学院学报 ＮＯ．２，２００６ （总第８２期） ＧＵＡＮＧＸｌ ＪｌＡＯＹＵＸＵＥＹＵＡＮ ＸＵＥＢＡＯ （Ｓｅｒｉａｌ ＮＯ．８２） 汉代训诂著作中的联绵词观 郭珑 （广西教育学院广西南宁邮编：５３００２３） 摘要：通过对汉代训诂著作中联绵词训释的搜集整理与分析。阐述汉代训诂中的联绵词 观。尊重客观语言现实，对大量的联绵词给予实录并整体训释；成形较早的联绵词，其上下两 字一般不拆开解释，以表明它们构成一个表义单位的特点。同时，汉代训诂学家已经开始力 图说明联绵词的来源。 关键词：联绵词特点汉代训诂 中图分类号：Ｈ１２１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６－９４１０（２００６）０２－０１２２—０３ 联绵词是古代汉语词汇中一种特殊的词汇现 斗、蝾螈、蜥蜴、守宫、蝮虺、隹其、蝙蝠、仓庚、蒙 象，早在汉代就已经引起学者们的关注与探讨。汉 颂、威夷，等。 代是传统训诂学即小学繁盛的时代，除涌现出大 《尔雅》是一部依据事物类别分篇汇集同训词 量以注释群经为主的古文献注释著作外，还形成 的专书，它对所收录的联绵词一般采用同义相训 一批具有开创意义的训诂专著。既往的汉语词汇 的方法，并以直训为主。例如：《释言》：“恺悌，发 研究对汉代训诂著作中的联绵词观关注甚少，本 也。”《释训》：“戚施，面柔也。”《释训》：“夸毗，体柔 文将通过对两汉训诂著述的考察，来探求传统训 也。”《释训》：“婆娑，舞也。”《释训》：“殿屎，呻也。” 诂学关于联绵词研究的初始面貌。 《释丘》：“逦迤，沙丘。”《释山》：“石戴土谓之崔 两汉训诂著述关于联绵词的研究可以分为两 嵬。”《释虫》：“蚍蜉，大蚁，小者蚁。”有的训释采取 个阶段。西汉以《尔雅》、《方言》、《毛诗故训传》等 描述的方法，生动形象地揭示词义所概括事物的 为代表；东汉以《说文解字》（以下简称《说文》）、 习性、特征，例如：《释草》：“荷，芙渠。……其花菌 《释名》、《楚辞章句》等为代表。其中诤慎《说文》对 萏，其实莲，其根藕，其中的。”《释兽》：“蒙颂，猱 联绵词的训释集中反映了汉代关于联绵词认识的 状。”《释兽》：“威夷，长脊而泥。” 最高水平。 《尔雅》收录的联绵词大多与其他同义近义单 １．《尔雅》、《方言》、《毛诗故训传》 音词或短语同条相列，例如：《释诂》：“玄黄、劬劳 ……病也。”《释诂》：“郁陶（ｙ６ｏ）、繇，喜也。” １．１《尔雅》成书于战国末年，此后又经过汉 联绵词除了作为被训释词收录于《尔雅》外， 代经师儒者陆续增补，它汇集并解释了大量先秦 还有的作为训释词来注释其他单音词或联绵词。 古籍中的古词古义，为研究上古汉语词汇提供了 《尔雅》中作为训释词的联绵词约７２个。例如：《释 丰富的资料。从专书训诂的角度看，《尔雅》是最早 器》：“不律谓之笔。”《释天》：“焚轮谓之颓。《释 收录联绵词的一部训诂著作。据我们统计，该书共 草》：“荷，芙蕖，……其华菡萏。”《释草》：“茨，蒺 收录联绵词７５个，如：玄黄、毗刘、郁陶、恺悌、戚 藜。”“不律、焚轮、芙蕖、蒺藜”都是训释词。 施、夸毗、婆娑、殿屎、逦迤、崔嵬、栝楼、唐棣、常 据此，我们可以知道，《尔雅》一书不但将联绵 棣、诸虑、蟋蟀、蚍蜉、蝤蛴、螟蛉、蠛蠓、雠由、科 词作为一个表义单位——词收录，并对这个词作 一１２２一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出整体解释，同时还把联绵词作为一个训释单位 （即一个词）拿来解释另一个单音词或双音词。作 为训释词，这些联绵词都以同义相训出现。尽管 《尔雅》没有对联绵词的性质特点作理论概述，但 是它对联绵词的客观实录与整体注释对后来的联 绵词研究不能说没有影响。此外，见于《尔雅》的双 音词，一般都是不能拆开解释的双音节单纯词，少 见合成词。如《诗经・大雅・桑柔》：“降此蟊贼，稼穑 卒痒。”郑玄笺：“虫食苗根日蟊，食节日贼。”《尔 雅・释虫》：“食节，贼。食根，蟊。” １．２扬雄《方言》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系 统记录汉代方言的著作，也是我国第一部方言词 典。其中所收录的联绵词约ｌｌ０个。如郁悠、纷毋、 芜菁、芦菔、褴褛、战栗、抖擞、侔莫、布谷、击谷、戴 胜、蝙蝠、鹂黄、守宫、易蜴、蛇医、曼胡、枸篓、忸 怩、嘁咨、蟪蛄、螗蜩、蝼蛄、杜狗、螳螂、蟋蟀、蜻 蛉、蚍蜉、筑娌、谴喘等。这些联绵词有的已见于 《尔雅》，有的则是新收录的方音语词。与《尔雅》相 同，《方言》收录的联绵词大多作为被训释词出现， 有的则作为训释词，以同义相训的方式出现。例 如：《卷三》：“南楚凡人贫衣被丑弊谓之须捷，或谓 之褛裂，或谓之褴褛。”《卷七》：“侔莫，强也。北燕 之外郊凡劳而相勉若言努力者谓之侔莫。”《卷 八》：“布谷，自关而东粱楚之间谓之结诰，周魏之 间谓之击谷，自关而西或谓之布谷。”《卷十》：“忸 怩，惭涩也。”《卷十二》：“筑娌，匹也。”《卷十三》 “谴喘，转也。” 《方言》对联绵词的释义注意到各地方音语词 的差异，并用通语给予注释，同时提出“转语”的概 念，注意到语音分化的现象。如：《卷十》：“自关而 东赵魏之郊谓蜘蛛……。侏儒，语之转也。” １＿３ 西汉初年毛亨作《毛诗故训传》，简称毛 传。毛传对大多数联绵词都能给予整体认读和注 释，例如：《小雅・北山》：“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 掌。”毛传：“鞅掌，失容也。”《召南・甘棠》：“蔽芾甘 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毛传：“蔽芾，小貌。”《大 雅・板》：“民方之殿屎，则莫我敢葵。”毛传：“殿屎， 呻吟也。”《邶风・新台》：“燕婉之求，得此戚施。”毛 传：“戚施，不能仰者。” 毛传也注意到联绵词音义之间的关系，例如： 《唐风・绸缪》：“绸缪束薪，三星在天。”毛传：“绸缪 犹缠绵也。”用音近义通的词训释。但毛传有些注 释将联绵词分而训之，例如：《周南・卷耳》：“陟彼 高冈，我马玄黄。”毛传：“玄马病则黄。”《大雅・ 荡》：“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毛传： “颠，仆；沛，拔也。”说明西汉学者对联绵词的成 因、特点并未充分掌握，但表现出一种朴素的实事 求是的语言观。 ２．《说文》、《释名》、《楚辞章句》 ２．１ 《说文》是我国第一部据形释义的训诂 专著，成书于东汉。它以单字作为训释单位，追述 字源，考察本字本义。《说文》如何训释双音节单纯 词的联绵词？对此，我们曾将《说文》所收联绵词全 部摘录出来进行穷尽似分析。从许慎《说文解字》 对联绵词训释的各种方式里，我们认为他已经注 意到联绵词的构词特点，释义时尽可能地显示联 绵词的特性。 ２．１．１首先，许慎采用了一些独特的说解体 例来对联绵词进行训释。例如：《一上・玉部》：“珊， 珊瑚。色赤，生于海或生于山。”“瑚，珊瑚也。”《二 上・走部》：“趑，趑趄，行不进也。”“趄，趑趄也。”这 些解释有一个共同的规律，就是首先用由这两个 上下字构成的联绵词来作释词，如“珊，珊瑚。” “瑚，珊瑚也。”“趑，趑趄。”“趄，趑趄也。”然后再 对这个联绵词的整体意义作训解，如“色赤，生于 海或生于山。”“行不进也。”用公式概括这一体例， 即：甲，甲乙，丙也。乙，甲乙也。“甲”为联绵词上 字，“乙”为联绵词下字。“丙”代表对联绵词词义的 具体训释。这一训释体例表明，许慎认为联绵词的 上下两字不应拆开训释，它们共同构成一个表义 单位。其它如“髑髅、剞劂、蚍蜉、锒铛”等，都采用 了这种训释方法。 ２．１．２在对《说文》联绵词释义体例的归纳整 理中，我们发现，许慎在运用这一体例训释联绵词 时，往往比较灵活。 一是对联绵词意义的训释即“丙”的部分放在 “甲乙”之前。即：甲，丙也，甲乙也。乙，甲乙也。例 如：《一上・玉部》：“玫，火齐，玫瑰也。”“瑰，玫瑰。” 二是将“甲乙，丙也”的方式改换为“丙日甲 乙”。例如：《十三上・虫部》：“在草日蜥蜴。” 三是对该联绵词意义的训释即“丙”的部分移 至下字的释语中。即：甲，甲乙也。乙，甲乙也。丙 也。例如：《十三上・虫部》：“蜥，蜥易也。”“易，蜥 易，……守宫也。” 四是上下字的训释都有对联绵词意义的具体 一１２３—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训释，即上下字的释语中都有“丙”的部分，它们在 释义上互相补充。例如：《一上－玉部》：“瑾，瑾瑜， 美玉也。”“瑜，瑾瑜，美玉也。” 五是联绵词上下字的释语中都没有对联绵词 提示后人注意联绵词的不同来源。 ２．２刘熙《释名》是我国第一部以声训探寻 意义的具体训释，即对上下字的训释均无“丙”的 部分。例如：《四上・鸟部》：“鸳，鸳鸯也。”“鸯，鸳鸯 也。” 今本《说文》按这一体例训释的联绵词比较 多，如：鸿鹄、鸬鹚、虾蟆、蝼蛄，等等。上述几种注 释方式与“甲，甲乙，丙也。”“乙，甲乙也。”的规范 词义的训诂专书。该书“撰天地、阴阳、四时、邦国、 都鄙、车服、丧纪，……论叙指归”，编撰体例仿效 《尔雅》，而属意于解释词源。其中收录的联绵词约 ２５例，例如：辟历、崔嵬、昆仑、膀胱、摩娑、匍匐、 偃蹇、望羊、萎蕤、牟追、留幕、囹圄、箜篌、枇杷、艨 冲，等。刘熙的释义，主要采取分而释之的办法。例 如：《释天》：“震，战也。所击辄破若攻战也。又日辟 历。辟，析也，所历皆破析也。”《释姿容》：“望羊， 体例略有差异，但其核心部分却是相同的，即上下 字都用由它们构成的联绵词作为训释语，表明该 联绵词具有“不可分释”的特点。 ２＋ｌｌ３《说文》中还有大部分联绵词的训释， 其上下字的释语中，不一定出现联绵词。这又可以 分成三种情况。一是只有上字的注释语用联绵词 释义。二是只有下字的注释语用联绵词释义。三是 上下字的释语中都不用联绵词释义。前两种情况， 是一种不完全的分训，即上字或下字中只有一个 字的释语用这两个字构成的联绵词解释，后一种 情况，则完全采取了分训的方法，即上下字释语各 不相同，分而训之。 上字注释语用联绵词释义的，例如：《二下－走 部》：“逶，逶迤，斜去之貌。”“迤，斜行也。”下字注 释语用联绵词释义的，例如：《九下－山部》：“嵯，山 貌。”“峨，嵯峨也。”上下字释语中都不用联绵词释 义的，例如：《九下・山部》：“崔，大高也。”“嵬，高不 平也。”《九上・勺部》：“匍，手行也。”“匐，伏地也。” 以上这些联绵词的上下字意义相同或相近，究其 语源，应是由同义词或同源词结合而成。 有一些联绵词是由单音节词衍音而成。《说 文》也采取了上述分训的方法。例如：《十四下・阜 部》：“附，附娄，小土山也。”《十二下・女部》：“娄， 空也。”《九下・山部》：“蛲，焦蛲，山高貌。”《十上・ 火部》：“焦，火所伤也。”衍音联绵词是由单音节词 的音节向前或向后衍伸而形成，原来的单音节词 是构成衍音联绵词的词核，亦即语源，这是许慎释 义的重点，也是该衍音联绵词的意义。如：“附，附 娄，小土山也。”“蛲，焦蛲，山高貌。”衍伸的音节在 书面上用一个同音字书写，如“附娄”的“娄”。“焦 蛲”的“焦”。许慎对联绵词采取的不同注释方法， 一ｌ２４＿一 羊，阳也。言阳气在上，举头高似若望之然也。”《释 宫室》：“狱，……又谓之囹圄。囹，领也。圄，御也。 领录囚徒禁御之也。”《释船》：“外狭而长日艨冲。 以冲突敌船也。”辟历，即“霹雳”，一种雷电现象， 拟声词。望羊，即“望洋”，神情迷茫状。囹圄，监狱。 艨冲，也作“艨艟”，古代战船。刘熙把联绵词当作 复合词，分别对上下两字拆开释义，以为在说明语 源，其实多穿凿附会。其说虽不可取，但对后世“右 文”说及汉语音义研究影响极大。 ２ｌ３东汉王逸著《楚辞章句》，是现存最早的 《楚辞》注释书。该书辨章明义，释语中保存了许多 古音古义和汉代楚方言。但在联绵词的训释上并 未超过前人。例如：《离骚》：“女须之婵嫒兮，申申 其詈予。”注：“婵嫒，犹牵引也。”“忽吾行此流沙 兮，遵赤水而容与。”注：“容与，游戏貌。”《九歌・湘 君》：“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注：“夷犹， 犹豫也。”《悲回风》：“思蹇产而不释。”注：“蹇产， 犹诘屈也。”《云中君》：“灵连蜷兮既留。”注：“连 蜷，巫迎神导引貌也。”基本上采取的是同义相训、 整体注释的方法。 综上所述，汉代训诂著作中联绵词观的主要 内容是，承认并尊重客观语言现实，对文献典籍中 大量的联绵词给予实录并整体训释，对成形较早 的联绵词的注释，其上下两字一般不拆开解释，以 表明它们共同构成一个表义单位的特点。同时，训 诂学家们已经注意到联绵词与单音词的区别，开 始探求联绵词的语源。 参考文献： 清・段玉裁．说文解字注【Ｍ］．上海古籍出版 社。１９８１年ｌＯ月第ｌ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