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红颜

你是我的红颜

薄雾的清晨，微凉的清晨，在飞驰的车里注视路边偶尔掠过的蓝色牵牛花，只有伤感的心绪。突然看到手拉着手的两个小女孩，不顾背上书包沉重，一路飞奔，而前方的小学校，铃声正悠悠扬扬地响起。一缕微笑不知不觉浮上嘴角，想起荣，我生命中至爱的红颜，在初识之前，我们也曾是那样在铃声中飞奔的小女孩，不是吗？

无论时光怎样流转，无论蓝色的牵牛怎样寂寞地开过一季又一季，我依然记得高中的第一天。荣站在我的面前，鹅黄的衫子，明亮的额头和明亮的双眸，象极了《青春的火焰》里那个可爱的小鹿纯子。“你不会挂蚊帐吗？我来帮你吧！”她看看束手无策的我。她的动作非常流利，我只有在一边递递东西的份。她长得真是好看，我心里想，同时明白我们将成为朋友。知道她的名字，是在班会上。“宣布一下班委成员：团支书－－”班主任念了一个名字，我们等着哪个男生站起来，但看到的却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她。我的意外超过了一般人，少女的好胜心注定这段友谊会经历很多波折，后来的事实果然证明了这点。闹得最僵的时候，我和她有一个月没说话。那时已是冬季了，无论怎样裹紧棉被，我总是睡不暖，恶梦接踵而来。某次胆战心惊地从床上坐起，长夜漫漫，却再无法入睡，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这时却传来她温柔的声音，来，睡到我这儿来吧。我迟疑片刻，走了过去，她把外侧的位置让给我。她的床实在是暖而舒服，我忘了我是怎样睡着的，但醒来却惊呆了：我的身上盖着大半条的棉被，另一小半却垂在床下，而她身上几乎已没有被子，只盖了一件她的薄棉外套。她一定是让我抢光了被子，却不推醒我，自己悄悄取了衣服盖上。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从来不知道自己和人合睡会是这样。我的心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拿过被子正要给她盖上，她却醒来，露出灿若晨曦的笑容。“昨晚睡的好吗？”我点点头，她高高兴兴地说，我也是啊，还做了梦来着。我注视着她，那句感谢的话终于没有说出口，就这样永远藏在了心里。

美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可是当我们在课堂上正襟危坐，心里却想着下课；当我们吃着食堂的坚硬的米饭，心里惦着家中的美餐；当我们埋头做着无休止的试卷，心里巴不得老师有事来不及批改，我们不知道那样的时光其实是美丽的。高中时代结束在滂沱泪雨中，擦干泪，我已在南大幽静的校园，荣却上了家乡的电大。我们书信频往，但我却从未说过任何让她振作之类的话，我太明白她了，倒是她常常在信中絮语，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天冷加衣，天晴晾被之类的。这些话母亲来叮咛，我总是暗自撇撇嘴，有些不耐，而每每见到荣这样说来，却如奉圣旨，并为之动容。

命运安排我们在同一座小城见面的时候，我们都已工作了一年半载。相逢的喜悦让我们开心，那一阵子每到下班，心里想着可以见到她，一天的郁闷和疲惫都不值得再提了。然而不久，她住到姐姐家去了，怕归去时惊扰家人，晚上便不大再出来。随之我经历了一场痛苦而无望的恋爱，与生俱来的孤独未能减轻分毫，心却一碎再碎，消沉得无法自拔。那个夜晚对我来说一如往常，我靠在床上读一本小说，正有些睡意时床却象波浪中的船一样摇晃起来，我心里随便找了个原因打发了本能的疑惑，继续入睡，窗外异常地喧哗，人们在喊着什么，我充耳不闻。一向敏感的我那次特别的麻木，想是伤得太重的缘故吧。这样睡到半夜，突然迷迷糊糊听得有人敲门，我又侧耳细听了一阵，确实是敲门声，这时我却害怕起来，战战兢兢地问是谁，荣的声音让我意外却安心。“你怎么会来了？”我揉着眼睛问。“你不知道刚才

地震了吗？”她惊讶地说，“我在姐姐家听说凌晨还要震一次，我想你一个人一定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所以就说服了姐姐，过来陪你住一夜。”终于明白过来的我不知该说什么，就象高中时代醒来看见掉落在地的棉被，“千金纵买相如赋”，要想完全地表达那时心中的感受，却还是不能。那一夜，我们不敢入睡，坐在书桌前下跳棋，直到天明，并无余震再发生。第二天人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上班，上学，这一场小小的地震什么也没改变，却让我的心重新鼓起面对阴霾的勇气。

又是很多年过去了，有了各自的家庭之后，与荣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只是常常可以在电话里听到她温柔的叮咛和银铃般的笑声，是我生活绝不能或缺的一部分。某日独自在家看一部名为 Naked Weapon 的影片,原以为是一部惊险悬念,加一点点爱情的那种片子,看下去,那里面让我深深动容的却是女主角之间跨越生死的友情。我已经很久不曾为一部影片感动到如此了,这次却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于是知道，这世上能让我落泪的，并不是只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