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情歌艳诗对后代女性题材诗歌的影响

2004年8月

山西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JournalofShanxiRadio&TVUniversityNo.4Aug.2004

南朝情歌艳诗对后代女性题材诗歌的影响

□邹兰芝

(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0)

　　摘要:南朝乐府民歌和南朝文人艳情诗如一枝双秀,大规模集中地放肆地描写女性,在中国文学史上尚属首创,为中国古代女性题材文学的创作奠定了基础。

关键词:南朝;情歌艳诗;诗歌;影响

中图分类号:I207.2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008—8350(2004)04—0087—02

　　南朝情歌艳诗,是指产生于南朝的乐府民歌和文人艳情诗。

情歌艳诗,之所以能立足于南朝诗坛,除了其具有世俗化的特点,容易被大众接受外,它们还表现了前人不敢表现的性爱话题,描写率真而大胆,强烈地刺激了人们的神经,引发了人们浓厚的兴趣。正如萧涤非所言:“要知南朝乐府自是富有时代性与创作性之文学。虽其浪漫绮靡,不足拟于两汉,然在文学史上实具有打开一新局面,鼓荡一新潮流之力量。……种种传统观念与功用,至是已全行打破而归于消灭。由叙事变而为言情,由含有政治社会意义者变而为个人浪漫之作,桑间濮上,郑卫之声,前此所痛斥不为者,今则转而相率以绮艳为高,发乎情而非止乎礼,遂使唐宋以来之情词艳曲,得沿其流波,而发荣滋长,而蔚为大国。”

首当其冲者,南朝情歌艳诗直接影响了陈代宫体诗人的创作。拿陈后主和江总的《栖乌曲》与梁代宫体诗主将徐陵的《乌栖曲》相比:“合欢襦薰百和香,床中被织两鸳鸯。乌啼汉没天应曙,只持怀抱送郎去。”“桃花春水木兰桡,金羁翠盖聚河桥。陇西上计应行去,城南美人啼著曙。”“绣帐罗帷隐灯烛,一夜千年犹不足。惟憎无赖汝南鸡,天河未落犹争啼。”可见陈代宫体诗人直接继承梁代宫体诗人的衣钵,是一脉相乘的。

到唐代,诗歌倍受青睐,爱情诗取得了令人注目的成就。这正是直接受到南朝情歌艳诗影响的结果。唐初诗坛受着齐梁诗风的熏染,连唐太宗都喜作艳诗,据《唐诗纪事》说,宫体诗的健将虞世南曾劝戒太宗不要作那种有伤雅正的艳诗,

收稿日期:2004—06—04

作者简介:邹兰芝(1963—),女,河北沧州人,学院

语文教研室,副教授,文学硕士。

认为上行下效,影响不好。针对这种华靡浮艳的宫体诗风,陈子昂率先打出了汉魏风骨的大旗,诗坛风气才为之一变。张若虚的一首《春江花月夜》,首先冲破狭小的宫体诗的樊笼,尽情抒发了人世间相思离别之情,和由此引发的人生之叹,从而使得爱情诗有了新的转机:“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只相似……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在诗人笔下,天、地、人融为一体,生命、青春、爱情与自然相统一,正是我国古代“天人合一”观念的艺术再现。它尽情地讴歌了男女爱情,同时又洗尽铅华,终于摆脱了千百年来痴男怨女卿卿我我的“小家子气”而具有了“大家风范”。

就唐诗的题材而言,唐代诗人们开阔了诗歌的表现领域,山水、田园、边塞、苦旅、闺怨等等,无所不写。爱情诗,在他们的笔下更加深沉凝重。如王维的《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诗人借红豆抒发相思之情,并通过描述红豆的色彩和形象,烘托出爱情的热烈、温暖和活力。李白的《玉阶怨》“玉阶生白露,夜久浸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诗作背面敷粉,全不见“怨”字,在两个动作之间,有许多愁思转折返复,所谓字少情多,以虚字传神。这与南朝乐府民歌“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子夜歌》)、“闻欢下扬州,相送江津弯。愿得篙橹折,交郎到头还。”(《那呵滩》)的风格何其相似。再如王昌龄的《闺怨》:“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描写了闺中少妇复杂而又微妙的心理变化,一个“忽见”,似乎使她顿悟,一个“悔”字,又把“怨”意写尽。刘禹锡的《竹枝词》:“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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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表现女子对情人充满恋情又怕他变心的复杂感情。把它们和萧子显的《春别》相比:“衔悲揽涕别心知,桃花李色任风吹。本知人心不似树,何意人别似花离。”其中的传承关系是显而易见的。

中晚唐时期,由于社会危机四伏,动荡不安,正统思想地位再度受到冲击,文学创作中的爱情意识再次“泛滥”。倡导新乐府运动的白居易,对女性题材进行了深入的挖掘,既有表现宫女幽怨的《上阳白发人》,又有表现妓女哀愁的《琵琶行》,还有表现凄婉爱情的《长恨歌》。而言情高手李商隐,创作了许多以“无题”为题的爱情诗,他所写的又几乎全是无望的爱情,但他又永远执着不移地追求,所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无题》),这种爱情心理似乎已完全抛弃了艳情诗所具有的“欲念”而显得特别纯粹。正是这种对真和美的孜孜以求,使得李商隐的爱情诗具有了鲜明的个性,真挚、纯粹、含蓄,耐人寻味。

与李商隐齐名的温庭筠,其爱情诗文采绚烂,而雕琢过甚,带有浓厚的唯美主义倾向实际是齐梁绮艳诗风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产物。他的词大多写妇女的容貌、服饰和情态,走的是宫体诗的老路。如他的诗《瑶瑟怨》:“冰簟银床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标题便暗示了内容是女子别离的悲怨,而全篇只“梦不成”三字点出人物外,都是景物描写。通过景物的描写、组合、渲染一种和主人公相思别离之怨和谐统一的氛围。冰簟、银床、秋夜、碧空、明月、轻云、南雁、潇湘,以至笼罩在月光下的玉楼,这一切,组成了一幅清丽而含有寂寥哀伤情调的画图,具有浓郁的诗情画意。再如其词《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相交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这种对女性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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饰、容貌、情态的细致描写,与南朝文人笔下“腰肢木独绝,眉眼特惊人”(萧纲《赐丽人》)的丽人、“簟文生玉腕,香汗浸红纱”(萧纲《咏内人昼眠》)的内人、“纤腰转无力,寒衣恐不胜”(刘缓《寒闺》)的思妇等等,是如出一辙的。

宋代婉约词,以抒发缠绵幽怨的离愁别绪为主题,也是间接受齐梁宫体诗影响的结果。如“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晏殊《蝶恋花》),表现思妇怀人的无奈;“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柳永《雨霖铃》),表现情人话别的难舍”“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李清照《醉花阴》),表现妻子对丈夫思念之深;“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鹊桥仙》),则表现了对爱情的豁达与乐观。只是宋代词人们对爱情的描写更细腻委婉,真切感人。这是因为他们确有其感,真有其情。

至明清,南朝乐府民歌与文人艳情诗影响诗坛的痕迹依然明显。刘基的《吴歌》:“侬做春花正少年,郎做自日在青春。自日在天光在地,百花谁不愿郎怜!”表现女子嫁得如意郎君的欣慰情怀。蒲松龄的《子夜歌》二首:“问谁往江南,烦寄物一裹。不为我念郎,但恐郎念我。”“荡子不顾家,空房泪沾臆。骂语积满胸,郎来都不记。”这两首诗均由闺中少妇口吻写出,情辞恳切,率直大胆,保持了民歌的特色。

当然,南朝情歌艳诗对后代女性题材文学的影响决不仅仅是诗歌一体,其对元曲如《西厢记》、世俗小说如《金瓶梅》、《红楼梦》等,也有着一定的影响。因此,作为诗歌长河中一朵细小的浪花,南朝情歌艳诗所击起的涟漪却是连绵不断的。

参考文献:

[1]郭茂倩.乐府诗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2]萧涤非.汉魏六朝乐府文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

InfluenceofNanDynasty󰀁sLoveSongsandPoesmtowardLater

Female-themePoems

ZOULanzhi

(TheCentralInstituteofJudicialPolice,Baoding,Hebei,071000,China)

Abstract:Theyuefufolksongsandliterati󰀁slovepoemsarejustliketwinsisters,bothdescribingwomenvividly,intensively,unbridlelyandinalargescale.ThisappearsforthefirsttimeinChina󰀁sliteraryhistoryandlaysafoundationfortheliterarycreationofChina󰀁sfemale-themeliterature.

Keywords:theNanDynasty;lovesongsandpoems;poem;influence

本文责编　肖　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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